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
故垒西边,人道是:三国周郎赤壁。
乱石穿空(又做乱石崩云),惊涛拍岸,卷起千堆雪。
江山如画,一时多少豪杰。
遥想公瑾当年,小乔初嫁了,雄姿英发。
羽扇纶巾,谈笑间、樯橹灰飞烟灭。
故国神游,多情应笑我,早生华发。
人生如梦,一尊还酹江月。
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
故垒西边,人道是:三国周郎赤壁。
乱石穿空(又做乱石崩云),惊涛拍岸,卷起千堆雪。
江山如画,一时多少豪杰。
遥想公瑾当年,小乔初嫁了,雄姿英发。
羽扇纶巾,谈笑间、樯橹灰飞烟灭。
故国神游,多情应笑我,早生华发。
人生如梦,一尊还酹江月。
王实甫,字德信,元朝杂剧作家。
著有杂剧十四种,现存《西厢记》、《丽春堂》、《破窑记》三种。《破窑记》写刘月娥和吕蒙正悲欢离合的故事,有人怀疑不是王实甫的手笔。另有《贩茶船》、《芙蓉亭》二种,各传有曲文一折。
天一阁本《录鬼簿》称他名德信。河北定兴人。诸本《录鬼簿》都列入“前辈已死名公才人”,可能由金入元。据元周德清《中原音韵·序》,可知王实甫于泰定元年(1324年)前已去世。明贾仲明增补《录鬼簿》,有《凌波仙》词吊王实甫:“风月营密匝匝列旌旗,莺花寨明颩排剑戟,翠红乡雄赳赳施谋智。作词章风韵美,士林中等辈伏低。新杂剧,旧传奇,《西厢记》天下夺魁。”“风月营”、“莺花寨”、“翠红乡”,都代指元代官妓聚居的教坊、行院或上演杂剧的勾栏。显然,王实甫是熟悉这些官妓生活的,因此擅长于写“儿女风情”一类的戏。明陈所闻《北宫词纪》收《商调集贤宾·退隐》套曲,署为王实甫作,其中有“百年期六分甘到手,数支干周遍又从头”,可知其六十岁时已退隐不仕。但曲中又有“红尘黄阁昔年羞”、“高抄起经纶大手”,则其又曾在京城任高官,似与杂剧作家王实甫并非一人。
《北宫词纪》所收署名王实甫的散曲《商调·集贤宾》、《退隐》中写道:“想着那红尘黄阁昔年羞,到如今白发青衫此地游”,“人事远,老怀幽,志难酬,知机的王粲;梦无凭,见景的庄周”,“怕狼虎恶图谋,遇事休开口,逢人只点头,见香饵莫吞钩,高抄起经纶大手”,可知王实甫早年曾经为官,宦途不无坎坷,晚年退隐。曲中又有“且喜的身登中寿”,“百年期六分甘到手”,可以推断他至少活到60岁。这首散曲又见于《雍熙乐府》,未署名。因此,学术界对它的作者是谁有不同看法。
《西厢记》最早的来源是唐代元稹所著的传奇小说《莺莺传》,不过它是以金代董解元的《西厢记诸宫调》为基础改编而成的。它和《董西厢》在情节上相差无几,但在每个方面都进一步加工、发展和提高,使戏剧冲突更加激烈,人物性格也更为鲜明,特别在心理描写上,细致、精确,引人入胜。《西厢记》是我国古典戏曲中一颗璀璨的明星。《中原音韵》曾把《西厢记》第1本第3折的曲文作为“定格”的范例标举。元末明初贾仲明的〔凌波仙〕吊曲说王实甫“作词章,风韵羡,士林中等辈伏低。新杂剧,旧传奇,西厢记,天下夺魁”。明初朱权《太和正音谱》誉王实甫词如“花间美人”,“铺叙委婉,深得骚人之趣”,“极有佳句”。可见,他的作品在元代和元明之际很为人所推重,《西厢记》其时已被称为杂剧之冠。
王实甫所作杂剧,名目可考者共13种。今存有《崔莺莺待月西厢记》、《吕蒙正风雪破窑记》和《四大王歌舞丽春堂》3种。《韩采云丝竹芙蓉亭》和《苏小卿月夜贩茶船》都有佚曲。其余仅存名目而见于《录鬼簿》著录者有《东海郡于公高门》、《孝父母明达卖子》、《曹子建七步成章》、《才子佳人多月亭》、《赵光普进梅谏》、《诗酒丽春园》、《陆绩怀橘》、《双蕖怨》、《娇红记》9种。对王实甫曲目,学术界有不同看法,或认为《娇红记》非出王手,或认为《诗酒丽春园》亦非王作,还有人认为今存《破窑记》是关汉卿的作品,但都非定论。明清时代还有王实甫作《月明和尚度柳翠》和《襄阳府调狗掉刀》的著录和传闻,均不可靠。此外,自明代开始,出现《西厢记》是王实甫作关汉卿续或关作王续等说法,也都不可信。
王实甫还有少量散曲流传:有小令1首,套曲3种(其中有一残套),散见于《中原音韵》、《雍熙乐府》、 《北宫词纪》和《九宫大成》等书中。其中,小令《中吕·十二月过尧民歌》、《别情》较有特色,词采旖旎,情思委婉,与《西厢记》的曲词风格相近。
《西厢记》在王实甫现存的3种杂剧中,5本21折的《西厢记》不仅是他的代表作,而且是元代杂剧创作中最优秀的作品之一。
宋·邵博《邵氏闻见后录》卷十九:东坡赤壁词“灰飞烟灭”之句,《园觉经》中佛语也。
宋·朱彧《萍州可谈》卷二:孙权破曹操于赤壁,今沔鄂间皆有之。黄州徙治黄冈,俯大江,与武昌县相对。州治之西距江,名赤鼻矶,俗呼鼻为弼,后人往往以此为赤壁。武昌寒溪,正孙氏故宫,东坡词有“人道是周郎赤壁”之句,指赤鼻矶也。坡非不知自有赤壁,故言“人道是”者,以明俗记尔。
宋·洪迈《容斋随笔》卷八:向巨原云:元不伐家有鲁直所书东坡《念奴娇》,与今人歌不同者数处,如“浪淘尽”为“浪声沉”,“周郎赤壁”为“孙吴赤壁”,“乱石穿空”为“崩云”,“惊涛拍岸”为“掠岸”,“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”为“多情应是笑我早生华发”,“人生如梦”为“如寄”。不知此本今何在也。
宋·胡仔《苕溪渔隐丛话》:东坡“大江东去”赤壁词,语意高妙,真古今绝唱。(《渔隐丛话前集》卷五十九)《后山诗话》谓:“退之以文为诗,子瞻以诗为词,如教坊雷大使之舞,虽极天下之工,要非本色。”余谓后山之言过矣。子瞻佳词最多,其时杰出者,如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。”——赤壁词,……凡此十馀词,皆绝去笔墨畦径间,直造古人不到之处,真可使人一唱而三叹。若谓以诗为词,是大不然。(《渔隐丛话后集》卷二十六)
宋·张侃《拙轩词话》:苏文忠《赤壁赋》不尽语,裁成“大江东去”词,过处云:“人道是,三国周郎赤壁。”赤壁有五处,嘉鱼、汉川、汉阳、江夏、黄州,周瑜以火败操在乌林,《后汉书》《水经》载已详悉。陆三山《入蜀记》载韩苍云:“此地能令阿瞒走。”则直为公瑾之赤壁。又黄人谓赤壁曰赤鼻,后人取词中“酹江月”三字名之。
宋·俞文豹《吹剑续录》:东坡在玉堂,有幕士善讴。因问:“我词比柳七何如?”对曰:“柳郎中词,只好合十七八女孩儿,执红牙板,歌‘杨柳岸晓风残月’。学士词,须关西大汉,执铁板,唱‘大江东去’。”公为之绝倒。又:“大江东去”词三“江”,三“人”,二“国”,二“生”,二“故”,二“如”,二“千”字,以东坡则可,他人固不可。然语意到处,他字不可代,虽重无害也。今人看文字,未论其大体如何,先且指点重字。
宋·项安世《项氏家说》卷八:歌者多因避讳,辄改古词本文,后来者不知其由,因此疵议前作者多矣。如苏词“乱石崩空”,讳“崩”字,改为“穿空”。
宋·赵彦卫《云麓漫钞》卷六:东坡黄州词云:“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。”盖疑其非也。今江汉间言赤壁者五:汉阳、江川、黄州、嘉鱼、江夏,惟江夏合于史。
宋·张邦基《墨庄漫录》卷九:东坡长短句云:“故垒西边,人道是、三国周郎赤壁。”则亦是传疑而已。今岳阳之下,嘉鱼之上,有乌林赤壁。盖公瑾自武昌列舰,风帆便顺,溯流而上,逆战于赤壁之间也。杜甫有《寄岳州李使君》诗云:“乌林芳草远,赤壁健帆开。”则此真败魏军之地也。
宋·曾季狸《艇斋诗话》:东坡“大江东去”词,其中云:“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。”陈无己见之,言:“不必道三国。”东坡改云“当日”。今印本两出,不知东坡已改之矣。
宋·曹冠《燕喜词序》:歌赤壁之词,使人抵掌激昂,而有未楫中流之心。
宋·王楙《野客丛书》卷二十四:淮东将领王智夫言:尝见东坡亲染所制《水调》词,其间谓“羽扇纶巾,谈笑间,樯橹灰飞烟灭”,知后人讹为“强虏”。仆考《周瑜传》,黄盖烧曹公船时,风猛,悉延烧岸上营落,烟焰涨天,知“樯橹”为信然。
宋·张端义《贵耳集》卷下:李季章(璧)奉使北庭,虏馆伴发语云:“东坡作文,爱用佛书中语。”李答曰:曾记赤壁词:“谈笑间,狂虏灰飞烟灭。”所谓“灰飞烟灭”四字,乃《圆觉经》语云:“火出木烬,灰飞烟灭。”北使默无语。
金·元好问《题闲闲书赤壁赋后》:东坡赤壁词殆戏以周郎自况也。词才百余字,而江山人物无复余蕴,宜其为乐府绝唱。
明·沈际飞《草堂诗余正集》:语语高妙闲冷,初不以英气凌人。
明·陈霆《渚山堂词话》卷二:文丞相既败,元人获置舟中,既而挟之蹈海。崖山既平,复逾岭而北。道江右,作《酹江月》二篇以别友人,皆用东坡《赤壁》韵。
清·王又华《古今词论》:东坡“大江东去”词,“故垒西边,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”,论调则当于“是”字读断,论意则当于“边”字读断。“小乔初嫁了,雄姿英发”,论调则“了”字当属下句,论意则“了”字当属上句,“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”,“我”字亦然。……文自为文,歌自为歌;然歌不碍文,文不碍歌;是坡公雄才自放处,他家间亦有之,亦词家一法。
清·许昂霄《词综偶评》:一起真如太原公子裼裘而来。若“乱石”数语,则人人知其工矣。“一时多少豪杰”应上生下。“故国神游”二句自叙。“一尊还酹江月”,仍收归赤壁。
清·黄苏《蓼园词选》:题是怀古,意谓自己消磨壮心殆尽也。开口“大江东去”二句,叹浪淘人物,是自己与周郎俱在内也。“故垒”句至次阙“灰飞烟灭”句,俱就赤壁写周郎之事。“故国”三句,是就周郎折到自己。“人生似梦”二句,总结以应起二句。总而言之,题是赤壁,心实为已而发。周郎是宾,自己是主。借宾定主,寓主于宾。是主是宾,离奇变幻,细思方得其主意处。不可但诵其词,而不知其命意所在也。
清·毛奇龄《西河词话》卷一:词名多取诗句之佳者,如《夏云峰》则取“夏云多奇峰”句。《黄莺儿》则取“打起黄莺儿”句是也。独《酹江月》《大江东去》,则因东坡《念奴娇》词内有“大江东去”“一樽还酹江月”二句,遂是名。夫以词中句而反易词名,则词亦伟矣。今人不知词,动訾“大江东去”,彼亦知其词如是伟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