觞酣出座东方高,腰横半解星劳劳。
柳苑鸦啼公主醉,薄露压花蕙兰气。
玉转湿丝牵晓水,热粉生香琅玕紫。
夜饮朝眠断无事,楚罗之帏卧皇子。
宴饮酣畅直至东方破晓,衣带半解星辰渐淡。 柳苑鸦啼公主醉态迷离,晨露浸润花枝蕙兰幽香。 玉饰濡湿青丝拂晓水,胭脂温热漫染紫玉光。 夜宴晨眠万事抛却,楚罗帷帐深卧皇族郎。
1. 李贺"长吉体"特征:意象诡谲(如"琅玕紫"指胭脂)、色彩秾丽 2. 通感修辞:唐代首次系统运用于诗歌创作 3. 乐府旧题新创:《夜饮朝眠曲》改造梁代宫廷乐府 4. 中唐社会镜像:宪宗朝表面中兴实则危机四伏 5. 宗室诗的特殊性:李贺以宗亲身份揭露皇族奢靡
首联以时空折叠开篇:"出座东方高"将宴散与破晓压缩在同一画面,"腰横半解"的放浪与"星劳劳"的衰微形成张力。颔联用视听反衬:鸦啼(凄清)反衬公主醉(喧闹),薄露(清冷)反差兰气(浓烈)。
颈联转入内室特写,"玉转湿丝"暗喻彻夜放纵,"热粉生香"以化妆品余温映射肉体欢愉。尾联"断无事"的冷峻结语,在"楚罗帏"的华美衬托下更具批判力度——这方罗帐既是温柔乡,更是埋葬社稷的裹尸布。
李贺用28字完成宫廷浮世绘:从星沉柳苑到罗帐昼寝,每个意象都是堕落时代的切片,比白居易《长恨歌》的批判更显隐晦锋锐。
全诗以通感手法构筑感官迷宫:"热粉生香"将触觉(热)与嗅觉(香)交融;"玉转湿丝"使视觉(玉)、触觉(湿)与动态(牵)相互渗透。时间维度上形成双重蒙太奇:前四句宴饮(夜)-后四句醉眠(朝)。
结尾"断无事"三字为诗眼,暗讽贵族在藩镇叛乱、民生凋敝之际依旧醉生梦死。李贺特有的幽冥诗风体现于"星劳劳""薄露压花"等意象,使奢华场景浸染着破晓前的颓败气息。
创作于中唐宪宗时期(805-820),时值藩镇割据、宦官专权。李贺作为宗室后裔(郑王李亮玄孙)却仕途困顿,借描写皇室贵胄通宵宴饮的场景,隐射朝政腐化。诗中"公主""皇子"实指宪宗李纯子女,反映当时长安贵族奢靡之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