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州乃竹乡,春笋满山谷。
山夫折盈抱,抱来早市鬻。
物以多为贱,双钱易一束。
置之炊甑中,与饭同时熟。
紫箨坼故锦,素肌擘新玉。
每日遂加餐,经时不思肉。
久为京洛客,此味常不足。
且食勿踟蹰,南风吹作竹。
这里是竹子的故乡,春天的竹笋漫山遍野。山民们折下满怀抱的竹笋,清晨就拿到集市上售卖。物产因丰盛而价格低廉,两文钱就能换一捆竹笋。将竹笋放进蒸锅中,与米饭一同蒸熟。紫红色的笋壳如撕裂的旧锦缎,洁白的笋肉似掰开的新玉石。每天因此增加饭量,长时间不思食肉。久居京城洛阳时,这种美味常感不足。暂且尽情享用吧,南风吹过处又会长出新竹。
全诗分四层推进:首联点明地域物产,颔联写市井交易,颈联状烹饪过程,尾联抒发情怀。"坼故锦"与"擘新玉"的对仗,既显文字功力,又暗喻新旧交替的自然法则。诗人借食笋小事,表达对自然馈赠的感恩,以及"食笋思竹"的生态意识,体现中国传统文人的物候观。
全诗以白描手法展现江南竹乡风貌,通过"紫箨坼故锦,素肌擘新玉"的比喻,将视觉与触觉相结合,生动呈现竹笋之美。尾联"南风吹作竹"既写自然循环,又暗含哲理。诗中"物以多为贱"的市井观察,与"经时不思肉"的饮食体验形成对比,体现诗人对质朴生活的珍视。
此诗作于白居易晚年退居洛阳时期(约公元830年前后)。诗人长期生活在北方,对江南竹笋的鲜美早有向往,此时寓居竹乡,得以饱食春笋,遂有感而发。反映唐代文人对自然风物的审美情趣,以及士大夫阶层的生活雅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