湛湛嘉树阴,清露夜景沉。
悄然群物寂,高阁似阴岑。
方以玄默处,岂为名迹侵。
法妙不知归,独此抱冲襟。
斋舍无馀物,陶器与单衾。
诸生时列坐,共爱风满林。
茂密的树荫清凉幽深,夜露沉沉浸润着静谧的景色。 万物悄然无声,高阁仿佛隐入山影之中。 我正以玄默之心居于此地,岂会被世俗名利侵扰? 佛法精妙却不知归处,唯有我独自怀抱淡泊的胸襟。 斋舍中别无他物,只有陶器与单薄的被褥。 学生们时常列坐一旁,共赏林间清风吹拂。
此诗需注意三个层次:其一,景物描写中"嘉树-夜景-高阁"的空间递进,暗合"由实入虚"的禅理;其二,"玄默处"与"名迹侵"的对比,反映诗人"外儒内道"的思想矛盾;其三,末句"共爱风满林"的师生同乐场景,实为对《论语·侍坐》"风乎舞雩"儒家理想的佛寺重演。诗中"法妙不知归"句,既指佛法深奥,也隐喻诗人在儒释道之间的徘徊状态。
全诗以"静"为眼,前四句通过"湛湛""清露""寂""阴岑"等意象构建出空寂的夜景;中四句转入心性描写,"玄默""冲襟"彰显道家修为;后四句以"陶器""单衾"的简朴与"风满林"的自然之乐作结。诗人将佛寺环境、道家心境与儒家授业完美融合,语言清峻洗练,在唐代山水田园诗中独具"澄澹精致"的特色。
此诗作于韦应物任滁州刺史期间(约785年),当时他在滁州城西的善福寺设立精舍(学舍),教授生徒。诗中描绘了精舍的清幽环境与修行生活,反映了韦应物晚年倾心佛理、追求精神超脱的思想状态,也体现了他对生徒的言传身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