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雀痴,黄雀痴,谓言青鷇是我儿。
一一口衔食,养得成毛衣。
到大啁啾解游飏,各自东西南北飞。
薄暮空巢上,羁雌独自归。
凤凰九雏亦如此,慎莫愁思憔悴损容辉。
小黄雀啊真痴情,口口声声说那青色幼鸟是我的孩儿。 每日一次次叼来食物喂养,终于让它长出了丰满的羽毛。 等到它长大能婉转鸣叫、展翅飞翔时,便各奔东西四方飞去。 黄昏时分只剩下空荡荡的鸟巢,孤独的母鸟独自归来。 就连凤凰的九个幼雏也是如此,切莫因忧愁思念而憔悴了容颜。
本诗可从三个层面解读:表层是完整的自然叙事,描绘黄雀育雏全过程;中层投射人世亲情,揭示“养儿防老”观念与现实分离的矛盾;深层则展现诗人圆融的生命观——通过凤凰意象消解个体悲伤,将特定情感升华为普遍真理。诗中“解游飏”与“独自归”构成因果轮回,“空巢”与“九雏”形成数量对比,最后以劝诫语气完成情感收束,这种由具象到抽象、由个人到宇宙的思维路径,正是王维“诗中有画,画中有禅”艺术特征的典型体现。
全诗采用乐府民歌叠句起兴,“兴,“黄雀痴”三字重复强化情感基调。前四句以白描手法描手法刻画哺育细节,动词“衔”的动态重复凸显养育艰辛。第五句“啁啾”“游飏”形成视听通感,展现生命成长的喜悦与别离的必然。“东西南北飞”的方位铺陈暗示人生离散的普遍性。结尾以凤凰作比升华主题,既有道家万物齐观的哲思,又蕴含佛家放下执着的智慧。“慎莫”二字既是劝慰,亦是自勉,最终完成从具体物象到永恒哲理的审美超越。
此诗作于唐玄宗时期,正值王维仕途起伏阶段。诗人借物抒怀,通过黄雀育雏的自然现象,既反映当时社会子女成年后离巢远游的普遍现实,又暗含对自身宦海沉浮的感悟。诗中“薄暮空巢”意象与王维晚年隐居辋川时“独坐幽篁里”的意境相通,体现其禅理思维与思维与生命体悟。